2013年7月15日 星期一

畢打行奇蹟還能走多遠?(上)

【文/楊天帥】

位於畢打街的畢打行,屬新古典主義建築風格,揉合藝術裝飾元素。

每年5月某兩、三天,在香港中環畢打街,你總會見到本已擠得水洩不通的行人路上,排起一條長長的人龍。高峰時間,人龍可長達五十人以上。他們當中大部份來自外國,但亦不乏中國人臉孔。
人龍在等待的是畢打行的電梯。畢打行那狹窄得僅能讓一兩人通過的門旁,是Abercrombie & Fitch。Abercrombie & Fitch 的門口要比畢打行大上三四倍。左右兩旁各守著一個門神。他們是外國彪形大漢,穿緊身恤衫、拖鞋,以迷離而不乏英偉的眼神掃視人群。他們的身體散發著香氣。有幾個正在排隊的人聞了直咳嗽。
第一次出現這奇景,是2011年的事。至於最後一次又將在何時?當然未來誰也無法確定,只是估計這不會太遙遠──畢打行作為香港畫廊業核心,很可能只是曇花一現。

在畢打行,觀眾可一口氣逛完六間高質素畫廊。

首間來到畢打行的畫廊,是位於3樓的Ben Brown Fine Arts。
時為2009年。
「畢打行可說是全中環唯一適合經營畫廊的地方。」香港Ben Brown Fine Arts總監Andreas Hecker說。「主要是因為天花板夠高(約3.8米,比一般大廈高約一倍)。另外,我不是說香港人懶,但是他們較不願意上山(前往荷里活道),當然你也很難要求他們去更遙遠的香港仔或其他工業區。最好的地點始終還是中環。」
Ben Brown落戶後,接下來在2011年1月,畢打行7樓迎來了高古軒(Gagosian Gallery)。同年5月,漢雅軒也從皇后大道中5號遷進4樓。漢雅軒位於畢打行的面積約900平方英呎。當時市場估計呎租約150港元,與中環IFC寫字樓平均呎價160港元相約。換句話說,漢雅軒月租達13萬5000港元。當時畫廊主人張頌仁直言,新租金較舊租金貴一倍,然而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轉移陣地。理由亦與 Ben Brown Fine Arts 相同。
「早就想入來了,無奈舊租約未滿,如此高樓底空間,在中環幾乎絕無僅有。」
協同效應 製造共贏

香港Ben Brown Fine Arts藝廊。

在三家重要畫廊進駐下,畢打行開始受全球藝術圈注目。這讓後來Simon Lee Gallery在2012年4月遷入,又多了一個原因:協同效應(synergy effect)。正如Andreas所言:「多間畫廊匯聚一堂,令畢打行成為全香港看藝術的最佳地方。它甚至比博物館更好─因為這裡的畫廊質素甚高,展覽許多都屬博物館級。」
事實上,畢打行也確實吸引不少藝術愛好者。這些愛好者好一部分是在香港工作的商界人士。與許多地區例如上海、紐約等不同的是,香港並沒有許多博物館或公益藝術機構管理層來訪,這是因為香港始終是一個商業城市,藝術的所謂蓬勃,目前基本上也只限於市場。Andreas認為,畢打行其他商戶如經營高級鐘錶的Independence - The Art of Horology,以及經營服飾的The Armoury,亦對畫廊有一定幫助,因為他們的客戶群有不少重疊的地方。
上述種種原因,令香港的Ben Brown Fine Arts成功吸引不輸給倫敦總店的人流。這對於逛畫廊未成風尚的香港而言,可算是一項奇蹟了。
畢打行畫廊的參觀者,除本地人外,由於一些旅遊書已把它列作藝術旅遊景點,是以當中也有不少是國外遊客。至於買家,除香港本地人,還有不少來自台灣。雖然外界許多人認為,國外畫廊在香港落戶,主要是為了內地市場,然而事實上中國大陸藏家,時至今日仍然不多。Andreas指,台灣藏家已接觸當代藝術一段日子,總體而言知識要比內地藏家豐富得多。「但內地藏家學得很快,我想短期內中國有質素的收藏家將會增加不少。」
有趣的是,Andreas透露,他們的香港畫廊亦有不少歐洲客人。
歐洲藏家要買作品,為何不在倫敦總店,而要跑到香港?
「因為有時候某些作品無法在倫敦取得。」Andreas解釋。「2011年我們做過Miquel Barcelo的展覽,但在倫敦上次展出是何年何月?我已經不記得了。」
Andreas說,較之於在倫敦,許多時候藝術家更願意在香港展覽。那是因為香港對他們而言仍然是一個新鮮的城市。藝術家也非常希望得到嶄新的經驗,所以他們在香港辦展覽,要比在西方雀躍得多。
當然這些優勢,是在香港經營分店的國際畫廊共享的。然而畢打行六家畫廊匯聚一處,可直接導致人流增加,彼此分享藏家群,因而更易獲得新客源。
類似於畢打行的畫廊聚集點,要數干諾道中五十號的中國農業銀行大廈。那裡的畫廊雖然只有兩家,但因為是白立方(White Cube)和貝浩登(Galerie Perrotin),吸引力並不遜色。
「但你不會從中國農業銀行大廈頂樓一直走下來看藝術的。」
Andreas對中國農業銀行大廈,不以為然。「畢打行不同,你會從七樓看到三樓。當你想去Simon Lee的時候,必須先經過Ben Brown。透過櫥窗,你或許會感興趣,於是也順道進來了。這些機會都是在中國農業銀行大廈不會有的。」
「更不用說,畢打行位於熱鬧的街道,而中國農業銀行大廈面前只是高速公路。加上我們的旁邊就是中環地鐵站。人們步出地鐵站,來到畢打行,看過六家畫廊,到底還會不會想看其他呢?」言語間,不難感到Andreas對畢打行的欣賞與自豪。
他說,畢打行的情況,有點像昔日的阿拉伯的巴剎(Bazaar)。同一行業的商販匯聚一處,彼此互相提攜、幫忙,創造共贏局面。有時候Andreas會與鄰居Simon Lee的亞洲總監Katherine Schaefer把展覽約在同日開幕,藉此提升人流。「不是每個展覽都適合同日開幕,但間中一次也不錯。」
藝術門(Pearl Lam Galleries)新任國際總監Althea Viafora Kress 說,她與樂曼慕品(Lehmann Maupin)合伙人Courtney Plummer及香港高古軒總監Nick Simunovic亦早認識,分屬好友。「這不是偶然。」Althea笑道。「我們都是前衛的人,屬於同一社群,對藝術亦擁有類似的信念。Nick的妻子我也認識。我們的出生地很近呀!」
Courtney則把畢打行比喻作紐約的雀兒喜區。當然前者只有六家畫廊,而後者則是超過三百家畫廊的居所,但共享人流的協同作用,仍然生效。
同一塊餅的競爭
當然從另一角度看,他們也是競爭對手。畢竟畢打行的六間畫廊,都在爭奪同一個客戶群。最明顯的例子是,每到藝博會時節,畫廊重頭展覽全部堆在同一天開幕,直接讓潛在客人逗留在每間畫廊的時間大幅減少。Andreas直言,他甚至寧願反其道而行,發電郵提醒客戶不要在藝博會開幕前天,即最多人湧進畢打行的時候來臨。「有些藏家,你知道他們是『不能排隊』的。他們不會願意這樣做。我常跟他們說,如果要來,隨時都可以來。我們這裡常備香檳,沒必要特意與人推擠。」
特別是在香港,當來自世界不同城市的畫廊聚集一城,代理的國際級藝術家卻大同小異,你也做村上隆,我也做村上隆,競爭便更加激烈了。也是因為這一點,當貝浩登在香港尋找落腳點時,曾希望選址畢打行,但終於因某畫廊向業主提出反對,沒有租成。
Andreas坦言,Ben Brown 2009年來港時,經營方針本來是把高質素的西方藝術帶來香港。回顧其2009年開幕展覽,展出的是沃荷(Andy Warhol)、李希特(Gerhard Richter)與畢卡索(Pablo Picasso)。但如今這方針已經行不通。「當你有白立方和高古軒的時候,帶來赫斯特(Damien Hirst)已沒有意義。」
時移世易,Ben Brown也不得不調整策略。於是香港分行的角色,從單純輸出西方藝術,改為同時輸入亞洲、特別是香港作品。這些作品不僅在香港畫廊出售,甚至反過來帶到倫敦藏家面前。2012年5月,香港Ben Brown為今年28歲的中國大陸新進葉凌瀚首次辦個展;同年7月在倫敦辦了當代印尼藝術聯展;今年3月香港Ben Brown首度為當地藝術家Kitty Chou辦個展,緊接著4月亦是當地畫家Simon Birch,辦的同樣也是首次個展。
Andreas接受訪問時,香港Ben Brown正在展出藝術家Not Vital的作品。雖然他是瑞士人,其雕塑卻深具中國風味。事實上那些作品都是他在北京草場地的工作室製作的。「我們希望這些展覽,可以為Ben Brown建立一個同時受東西兩地影響的形象。」
Not Vital的創作,某種意義上與香港,特別是畢打行非常匹配。香港是有名的東西交會之所,而畢打行則是中環已經難得一見的戰前建築,新古典主義(Neo-Classical)加上藝術裝飾(Art Deco)風格的樑瓦,是香港殖民地歷史的見證。
※延伸閱讀:
畢打行奇蹟還能走多遠?(下)
【《典藏投資》2013年7月號;訂閱典藏投資電子版】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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