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4日 星期五

中國人在威尼斯

【文/陳璽安】
「扎堆」

蔡國強以《威尼斯收租院》一作,獲得1999年第48屆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 (本刊資料室)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件怪事,這次的「威尼斯雙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光是在官方的平行展共48組展覽名單裡面,就有11組可以看到中國藝術家的參與,總參展人數超過200位,「扎堆」是中國網友對此的評語。在這些單位各有需求並分別尋求管道的情況下,邀展名單也多所重疊。屆時,遊客將可以在威尼斯島兩處以上的展場看到邱志杰、王度、艾未未等藝術家重複出現在展覽名單中。除此之外,就國家館的名單而言,中國藝術家的參與度也令人好奇。
我指的並不只是艾未未與王度分別受德國館及古巴館邀請的消息,而是肯亞在12位藝術家名單中就一口氣推出了八位中國藝術創作者。消息指出,肯亞館的策展人遴選機制是直接透過威尼斯官方選派策展人代為進行本屆展覽的規畫。而與中國有官方往來的義籍策展人桑德羅.奧蘭迪(Sandro Orlandi)則在中國的旅程結束後一次找了2/3的中國藝術家參展。其中,除了在威尼斯官方網站能夠看到的標題「反思自然」以外,策展方似乎也特別對中國媒體再發布了一個非正式的展覽標題「再中國」。
這些稍早發布的一連串消息,於中國媒體與當地的藝術圈之間引起許多討論。多數人批評市場將雙年展的機制權威消耗殆盡。然而,若直接將我們所看到的結果歸結於市場導向的藝術機制強勢運作,那不僅是對於威尼斯雙年展販售作品一段歷史的視而不見,同時也失去真正從機制面理解威尼斯雙年展的機會。
雙年展的機制更新

今年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策展人王春辰。(本刊資料室)

即使被譽為雙年展之母,做為第一世界的展覽機制,威尼斯雙年展並非一直以來都走在雙年展機制更新的最前端。除了商業色彩從1895年一直存在至今,其國家館的模型也持續保留著,即使受其影響頗大的「聖保羅雙年展」(Sao Paulo Art Biennial)已於2006年放棄這個過時的運作機制。(註1)
那麼,是什麼契機使威尼斯雙年展成為現在我們所見的樣子呢?第40屆的策展人波納米(Francesco Bonami)認為1993年奧利瓦(Achille Bonito Oliva)的策展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威尼斯雙年展,因為從此開始,威尼斯的策展「開始成為一個能夠引導全球策略的一個領頭羊」。(註2)然而更準確地說,此工作的醞釀必須回頭看到1980年代,當時威尼斯官方開始感到既有體系的限制,而透過更為開放地選擇年輕藝術家、第三世界面孔做為擴充雙年展的方式。
1980年,義籍策展人奧利瓦與瑞士策展人史澤曼(Harald Szeemann)發起了以「開放」(Aperto)為名的策展,著重在年輕藝術家的挑選與展示,以年輕藝術家為視野的策展方針與藝術獎項在1970年代末的興起若合符節。透過年輕藝術家的挖掘,藝術獎項為機制帶來新陳代謝的元素。在這一屆的「開放」展,奧利瓦介紹了國際超前衛的一些畫家。此項目隨後橫跨了幾屆威尼斯雙年展,包括奧利瓦擔任總策展人的1993年,邀請了許多亞洲藝術家,其中包括「開放」項目中兩位中國藝術家,並有「東方之路」(Passaggio a Oriente)中受邀的13名中國創作者也進入了威尼斯的舞台,而台灣館正是在下一屆步入威尼斯。
不過,由於策展上邊緣的空間配置,奧利瓦為中國藝術家創造的首次機會並沒有得到太多的迴響。直到1999年,史澤曼在個人擔綱總策展人的「全面開放」(Aperto Over All)中,開拓了許多軍械庫附近尚未使用的大型展覽空間,並且在瑞士籍的中國當代藝術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介紹下,史澤曼從中國邀請了高達總參展人數1/5的20位藝術家參展,才讓第三世界真正大放異彩。
在蔡國強獲得金獅獎肯定的背景下,整個「開放」系列策展計畫大抵上確立了雙年展甚至藝術世界往後的走向。其中,他們所準確強調的年輕藝術家、新媒體以及第三世界的參與,分別都是往後許多重要的藝術機制所注重的發展面向。這個議程實際上也與接下來新自由主義的市場關注若合符節。
如何看中國推出的展覽

中國當代藝術重量級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本刊資料室)

當20年前總策展人帶起的亞洲視野於今由中國人推升到了高峰,看展的重點將往往不會是展覽品質本身,因為中國版本的當代藝術總是望向未來的。在中國看展覽,常常能夠遇到未完成的佈展。本次威尼斯除了由曾獲得中國當代藝術獎的策展人王春辰接下了中國館的策畫,帶有透過威尼斯將參展作品經典化(canonize)意圖的「歷史之路」,則由成都當代美術館配合私募資金進行籌備的工作,並由奧利瓦和威尼斯雙年展委員會內部的格蘭帝(Paolo De Grandis)於當地打通關。據說,該展取得了軍械庫地帶更完整的新場地,同時,也特地在展覽標題上以「歷史之路」的命名呼應1993年奧利瓦的策展名稱。
除此之外,廣東美術館一口氣推出156位中國藝術家,就像攤位出租一般;而京杭大運河的世界遺產申請經費也挹注到雙年展中,推出了觀光宣傳任務十足的展覽「大運河」,讓許多朋友大呼整個威尼斯亂象紛呈。如果我們看展前提醒自己:威尼斯雙年展從1895年以來,有近70年的歷史都將作品販售的卡片貼在作品一旁(註3),以此收入維持各國展館以及大會的營運,也許便能持平看待這項商場怪象。我們就不難更有效的看出一些價值判斷以外的門道了。
註1 第27屆的「聖保羅雙年展」總策展人拉娜多(Lisette Lagnado)在展覽介紹中寫道,這個取消國家代表的決定著眼於「宏觀地理政治運作的彈性,以便讓整個行政決策更加地開放」。
註2 以下波納米與吉奧尼的對談皆參考整理自《Art Forum》2013年5月號。
註3 見Rafal Niemojewski, “Venice or Havana: A Polemic on the Genesis of the Contemporary Biennial,” The Biennial Reader. (Ostfildern: Hatje Cantz, 2010).
【《典藏今藝術》2013年6月號;訂閱典藏今藝術電子版】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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