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文叡（摩帝富藝術集團副總裁兼亞洲區總經理）】
去年香港蘇富比秋拍，劉煒1993年於威尼斯雙年展展出的作品，《革命家庭系列：晚宴》以1746萬港元的成績拍出，刷新劉煒個人的拍賣紀錄。
2012年中國藝術市場出現自2009年金融海嘯以來的第二次衰退，而當代藝術這個容易與市場走勢一同跌宕的板塊，在成交額與成交量上也明顯呈現下滑的趨勢。即使去年蘇富比「亞洲當代藝術」秋拍專場中，一張劉煒1993年於威尼斯雙年展展出的作品《革命家庭系列：晚宴》以1746萬港元的成績拍出，刷新劉煒個人的拍賣紀錄，但大部分當代一線的藝術家作品成績仍不如預期。這個現象可以說明買家的眼光變得謹慎，成名藝術家的名牌效應受到檢視，瘋狂競逐高價的當代藝術市場開始走向理性重整，市場價格漸往美術史價值的方向靠攏。
當代藝術的起落
張曉剛《血緣－大家庭：全家福2號》，於去年香港蘇富比春拍上拍，估價2500萬至2500萬港元，成交價達5218萬港元，是中國當代一線精品的2012年好行情。
回顧近幾年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起落，其市場的第一波高點出現在2005年到2008年，背後的推力是來自歐美、東南亞與台灣等中國以外的買家，中國內部資金進場有限。此時帶有中國特色的政治嘲諷或自傳性作品，深獲歐美藏家青睞，也為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迎來第一波榮景。2009年到2010年經過金融海嘯的沖刷，當代藝術市場受到嚴重波及，拍賣市場的成交總額下跌58％，幾乎回到2006年的水準。之後，由於中國內部投資標的有限，投資人對於房地產與股市的信心不足，中國藝術市場成為投資人的新興標的，大量來自中國內部的資金，將當代藝術市場炒得火熱。但是，熱錢背後多以投資為取向，僅求短期獲利。當代藝術的作品量跟不上大量湧入的資金量，造成同件作品短時間再售的次數增加，作品價格也因此快速飆高，2011年中國藝術市場迎接所謂「億元時代」的來臨，在拍場上屢有單件作品破億人民幣的成交紀錄。
然而堆積起數字高樓的是投資客的炒作，在藏家群落尚未完善建構的當下，作品價格在進入高點而欲拋售時，卻出現難以找到出價更高的下家。另外，作品數量跟不上資金的投入，也使得當代藝術市場在短時間內耗盡資源。以上種種因素都是造成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在2012年從高點迅速滑落的原因，預估這樣的深度調整會持續二到三年。為了更具體瞭解當代版塊的內部輪動與未來可能的走向，我把當代藝術細分為當代油畫、當代寫實、當代抽象與當代水墨四個區塊來解讀。
當代油畫：難逃泡沫危機
當代油畫一直是當代藝術市場最具影響力的區塊。2010年春中國內部資金大量湧入藝術市場，加上海外藏家將早期藏品釋出的加持下，一線已成名的藝術家，如張曉剛、王廣義、岳敏君、曾梵志等人的作品成為投資人的首選，作品價格不斷在拍賣市場上締造佳績。但是瘋狂之後的代價，就是作品價格虛化，市場呈現泡沫現象；另外，藝術家的近期創作無法有所突破，也讓買家遲疑進場。資金在無處投入的情況下，轉而尋找同輩但市場價格被低估的藝術家作品，劉煒、毛焰與張恩利等人的近期竄出便是明顯的例子。
隨後，70後、80後的年輕藝術家便成了下一波市場關注的焦點，如賈藹力、陳可、宋琨等人。這一代藝術家的作品自我風格鮮明，對時下政治冷感，主題多圍繞在青春傷感與兒時回憶上。在當代藝術市場被推向高峰的同時，這些藝術家的作品價格也跟著帶動。在市場景氣低迷，大腕佳作難尋，市場對藝術品需求量大的此時，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在短期內受到市場關注是可被理解的。但值得思索的是，由於部分年輕藝術家在作品尚未成熟， 就被推向市場的浪尖接受檢驗，而其未來創作走向仍難以預料，因此很容易成為資金炒作下的另一個泡沫。
當代寫實：續航力受考驗
相較於當代油畫區塊的大起大落，當代寫實則處於較為穩定的區塊，這個區塊屬性特別，介於早期油畫與概念新穎的當代藝術之間。而其對素描與油畫技法等基本功的重視，與貼近中國文化內涵的題材，讓觀者容易接近，也造就一代寫實藝術家的崛起，如王沂東、艾軒、羅中立、何多苓等。從市場面來看，當代寫實由於創作費時，作品量少，流動性也不如當代油畫大，因此短線炒作不易。在當代油畫市場跌落之際，當代寫實出現護航當代藝術板塊的實力，中生代寫實藝術家如忻東旺、李貴君、郭潤文等人的接續，也厚實當代寫實的續航力。2012年當代寫實雖不敵大環境不景氣的影響，出現回檔修正的狀態，但是在雅昌藝術網「中國寫實派30指數」中的樣本藝術家中，有近半的藝術家處於市場價格的上升通道中。因此預估當代寫實區塊在未來幾年的變動，仍屬穩定狀態。然此區塊的最大隱憂卻是藝術家一成不變的創作主題與表現方式，如一直單靠技巧取勝，在創作力逐漸耗竭或原地踏步的情形下，當代寫實很難再撐起一片天。
當代抽象：潛力有待觀察
當代抽象在中國當代藝術中屬於小眾區塊，由於抽象藝術主要透過形式、技法或媒材上的挑選來表達某個概念，對於觀者而言不易閱讀，非受過一定美學教育者難以理解。再者，抽象概念源於歐美且發展成熟，中國當代抽象要在形式上有所超越，有一定的困難度。因此中國當代抽象必須在文化特質上下功夫，才能找到立足點。
以區塊內的藝術家而論，王懷慶是當代抽象的大腕級人物，不管在美術史或市場上都有一定的定位，但是接下來的蘇笑柏、丁乙，甚至到年輕一輩的劉韡、王光樂等人的市場路仍在搖擺中進行。而近幾年歐美頂級畫廊的進駐，為當代抽象市場增加了新的變數，部分當代抽象藝術家與歐美畫廊合作，甚至簽入代理。有頂級畫廊的光環，或許會為當代抽象注入一股新的推力，在往後的市場上有一番表現。但是藏家群的鋪墊與合作後的實際效益，仍需時間醞釀與觀察。
當代水墨：拍場新「標」的
最後是當代水墨，這個區塊在當代藝術中是屬於較為弱勢的一塊，但是在2012年中國藝術市場進入大幅度調整的時期，市場價格仍處相對低價的當代水墨獲得嶄露頭角的機會。中國嘉德、北京保利等拍賣公司在2012年分別推出，「水墨新世界」或「中國當代水墨的中堅力量」等拍賣專場，企圖提振買氣，也都獲得不錯的成績。
今年國際拍賣龍頭蘇富比與佳士得，分別公開宣布2013年對當代水墨區塊的投入。蘇富比剛在3月中旬於紐約舉辦「SHUIMO水墨：中國當代水墨」私人洽購展；而佳士得也於2月底在紐約舉辦「閱墨－中國當代水墨畫展」，此展會在5月配合春拍活動移師香港，同樣以私人洽購的方式進行。兩家拍賣公司，不僅以展覽推廣當代水墨，更以討論會的方式，邀請當代水墨名家與學者共襄盛舉，企圖為這個定義未明的區塊標下各自的註解。可見2013年將會是當代水墨區塊豐收的一年。
後起之秀將成焦點
進入盤整期的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在近期將難以再創高峰，但是此調整對於市場機制與藏家群落都尚未成熟的中國藝術市場而言，是難以避免的。如此回檔修正將沖刷掉部分投資客的非理性成分，將作品市場價格拉回合理區段。在當代藝術整體盤面上，目前作品價格仍有上升空間的已成名藝術家重要作品，將持續受人追捧，並有機會刷新個人拍賣紀錄。70後、80後的年輕藝術家雖成為市場矚目焦點，但由於這批藝術家以高速壓縮的方式進入二級市場，作品成熟度與後續發展，仍有待觀察。另外，當代水墨將成為新寵，由於拍賣公司有計畫的推廣，加上藏家群廣布，市場後續力道可期。但是部分年輕新秀作品起價過高，爆起的同時恐有泡沫化的隱憂。
整個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不管在市場面或創作面，對未來有期許，也有隱憂。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當代仍然是整個亞洲藝術發展的重心，仍否持續開創新局，未來三年將是個關鍵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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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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