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5日 星期五

浪尖之上的華文小說家:龔萬輝《卵生年代》--一

【寶瓶文化/提供】
書名:卵生年代
系列:Island 192
定價/頁數:$260/208頁
出版日期:102/02/04
類別:華文短篇小說
作者簡介:
龔萬輝,一九七六年出生於馬來西亞,曾就讀於吉隆坡美術學院和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目前從事文字和繪畫創作。曾獲台灣聯合報文學獎散文首獎、馬來西亞花蹤文學獎小說首獎及散文首獎、海鷗文學獎等。著有小說集《隔壁的房間》、散文集《清晨校車》和畫冊《比寂寞更輕》。作品收入九歌《九十三年散文選》、《有本詩集:22詩人自選》等。二○一二年獲《聯合文學》雜誌選為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之一。
內容簡介:
40未滿,浪尖之上的華文小說家!
「我一路讀得從背脊、後頸到耳根起雞皮疙瘩,終於淚流滿面。」 ──駱以軍
☆黃錦樹,駱以軍,專文撰序。
☆李永平,張貴興,楊照,溫柔好評推薦。
他們繼續歸來,他們繼續離開。
在日常細節裡的幻覺與扭曲之中,那恍如魔毯的隙縫間,他的文字如粒子摩擦震動,生出靜電,不時發出剝滋剝滋的微小火花。
是少年們一宿換過一宿的旅館,一遍又一遍刮除的細軟鬍碴。是少女葬狗,白痴畫夢。
是殘光碎影的小學校園和一隻貓的消失。父子載著亡母屍體駛過繁華破落之城。
是少年潮騷,青春之傷。是生老病死,哀樂中年。
這是一部召喚之書。小說前半,少年少女在青春這條不歸路上,彷彿地球上最孤獨的物種。他們或蜷縮於卵中,將自己緊緊環抱;或彼此啄舔,試探各種愛和性的可能。小說後半,調子一轉,青春的懷舊光影倏忽隱沒,僅剩蒼涼。
《卵生年代》是龔萬輝的最新短篇集結。九篇小說,如九個封閉的房間,無數細瑣,在時光河床裡頭沉積。記憶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人事景色,在小說家驚人的凝結敘事之下,盡皆定格成隱喻,一個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萬輝的這組「卵生」隱喻,過於喧囂的孤獨,將暴亂的哭泣與耳語定格成一個內向、自封、破碎之前的神經質單薄……必有其閱讀維度和景框必須再疊焦再覆蓋的,那沉靜與柔和後面被封印的恐怖暴力。──駱以軍
在寫作人不多、但文學之火不熄的馬華文壇,一九七六年出生的龔萬輝,無疑是四十歲以下的寫作者中最受期待的之一。──黃錦樹
卵生
「怕不怕?」
「不怕。」她回答哥哥。
但她並不知道哥哥這樣問她,是因為此刻油棕園暗沉如幽冥結界,處處怪異尖銳的鳴叫聲?還是指地上那具裝在黑色塑膠袋裡的狗屍?她站在那裡,拿著手電筒為哥哥照明,一柱光線在油棕樹之間游移,夜闇中排列整齊的樹影忽長忽短,羊齒蕨從樹身間隙生長,妖嬈活起來了那樣。哥哥說,妳這樣子我看不到啦。她把手上的光照去地上,哥哥在草叢之中掘了一個淺坑,挖出了許多黃土。光裡弓著腰的哥哥,高舉鋤頭,一下一下往土地刺戳,被拉長的影子晃動,一雙藍白人字拖都沾上了泥土。應該還要再深一點才行。哥哥彷彿自言自語。
她站立良久,有許多蚊子正在身邊飛繞。她聽見周遭嗡嗡的聲音,忍不住揮手驅趕那些蚊蟲。手電筒的光卻引來了更多細小的飛蟲,有一隻褐色的蛾,甚至撲上她的T恤。蛾翅上有一雙擬真的鳥眼花紋,她不敢伸手碰牠,拉拉衣角才讓那蛾驚動飛去。
她不曾走進深夜的油棕園,白天偶爾路過,也看不見園坵盡頭。有時看見幾個印度人開著羅里在採收一叢一叢的油棕果,地上散了好些紅色油亮亮的果實也不撿,引來松鼠叼食。卻不想這座油棕園在夜裡竟充斥生靈萬物,到處繁複又躁動的聲音。無嗚──嗚──,陣陣長號,如夜襲警報,也不知是猴是鳥。如果父親在的話,她也許就不會站在這裡餵蚊。她和哥哥像是那方土地上唯一的擅闖者,夜闇中有千萬的眼正注目他們。但她左右看去,都只是模糊徒具輪廓的樹影。尖尖的棕櫚葉把月光都遮蔽,只有手電筒光照之處,才亮起一圈唯一的明亮。
這裡夠遠了,再看不見那些住屋燈光,而且凌晨一點多,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他們正在埋狗吧。她想。
剛才她坐在摩托車後座,一手緊拉著哥哥身上的外套,一手提著塑膠袋,袋裡裝著死去的狗兒黑鼻。他們行過花園社區的小路上,有時轉彎,車燈把住宅區那些排屋的鐵門一瞬照得晃亮。都已是深夜了,一整排屋子大都熄了燈。好幾輛車子停泊在門外,涼夜潮濕,車鏡都蒙上一層霧氣。小路徒留一盞一盞瓦數不足的路燈,昏黃的光暈在黑夜裡牽出一道虛線。
路上只有哥哥的摩托車行駛著,是那夜景之中唯一移動的光。這真是太顯眼了,而且摩托車噗噗作響的引擎聲聽起來格外刺耳。她想,會不會有人此刻在屋子裡掀開窗簾看見,她和哥哥正要偷偷去丟狗屍?她手裡還提著狗兒黑鼻的屍體。黑鼻是家裡養的土狗,一身褐色的毛。早前是一隻母黑狗跑到家裡生下來的,一共四胞胎,父親把黑鼻的三個兄弟都送給人了,留下的只有黑鼻。黑鼻好動又熱情,每次她從學校放學回來,黑鼻都人立撲到她身上,弄得白色校裙都是狗爪泥印,惹她責罵。如今每一轉彎,她都感覺到那塑膠袋裡黑鼻的屍體,依著慣性力,撞上她的小腿肚,像是一團豬下水那樣冰涼又沉重的觸感。她只好伸直了手臂,把袋子提高,但這樣的姿勢讓她的手臂痠痛不已。才兩三公里的距離,他們卻像是在濃稠如墨的夜晚艱難划行,車頭燈才撥開眼前的光亮,回頭看去,背後又已恢復了一整片的黑暗。
前面就是了。哥哥轉過頭說。
※延伸閱讀:
‧浪尖之上的華文小說家:龔萬輝《卵生年代》--二
‧浪尖之上的華文小說家:龔萬輝《卵生年代》--三
‧浪尖之上的華文小說家:龔萬輝《卵生年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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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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