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7日 星期三

二十年盛世危機 見證中國當代藝術走入世界(下)

【文/鄭勝天】
關鍵時刻(二)2006年3月31日
第二個時間點是2006年3月31日。

2006年蘇富比舉辦第一場當代亞洲拍賣,估價25至35萬美元的張曉剛《血緣:同志第一百二十號》以近98萬美元落槌,不僅締造了當代中國藝術的最高拍賣紀錄,更超過同月畢卡索和赫斯特在市場的賣價。(鄭勝天提供)

在紐約上城蘇富比拍賣公司舉辦了第一場當代亞洲藝術拍賣。亞洲協會美術館館長招穎思(Melissa Chiu)約我同去觀戰。我們與瓦德沃斯(John Wadsworth)等老資格的收藏家坐在一排,眼看中國藝術家作品的喊價從數萬美元飆升到數十萬美元。當張曉剛的《血緣:同志第一百二十號》(1998年,估價25至35萬美元)叫價超過50萬時,全場騷動,大家都左顧右盼想知道競拍者是何方神聖。這幅畫最終以近98萬美元的的高價落槌,創造了當代中國藝術的最高拍賣紀錄。超過了同月中畢卡索和赫斯特在市場的賣價。同時上拍的另外兩幅張曉剛作品《航海員(女孩)》(2004)和《血緣:同志四號(黃色)》(1998),也都以高成交價位占拍賣的第三位和第四位。當時負責這一部門的張曉明坐在右側盯著拍賣人梅耶(Tobias Meyer)的一招一式,神色看來既緊張又興奮。
在出來的路上,Melissa說她並不覺得突然。中國當代藝術一直以來價格偏低,現在不過是走向正常而已。雖然她說得有理,我仍然感到這一天不同尋常。以前我旁觀過不少次拍賣,也親身介入藝術市場的運作多年,曾主持過畫廊、籌組國內外的藝博會,為開拓當代中國藝術的市場可謂不遺餘力。但一直以來都自感是逆水行舟,事倍而功半。溫哥華的精藝軒(Art Beatus)展示的都是後來炙手可熱的一線藝術家,如徐冰、黃永砯、張培力、岳敏君等,但是一次展覽賣掉一兩件已屬僥倖。大多是有價而無市。要說真有收藏意願的買家更是寥若晨星,全球有幾人都能數得出來。本世紀初以來雖然經營中國當代藝術的畫商逐漸增加,但真正可操作的市場還沒有出現。直到四、五年以後,才漸漸顯露出萌動活躍的跡象。
在那個紐約3月的上午,我們終於看到了春意。買家激烈的競爭和拍場內外的期待比成交價格更有象徵意義。表示中國當代藝術正由一種原創的精神活動轉變為被市場接受的「商品」。在紐約拍賣數月之後,香港兩場亞洲和中國藝術專拍更使市場升溫,一時東西方媒體爭相報導,渲染為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又一次奇蹟。但大量熱錢的投入,已改變了原來我們促進藝術市場建立的初衷,使藝術品的買賣很快就淪為投資或投機家之間的遊戲。這個轉化的速度之快,也讓許多藝術圈中人士毫無準備,驟然發覺一夜之間這場遊戲的玩家已悄然易手。
最好與最壞的年代
近十年的《典藏》雜誌也詳細記錄了這一歷史性轉型的步步腳印。2009年出版社更創辦發行了《典藏投資ART.INVESTMENT》,以對日益蓬勃和起落不定的藝術市場做出更加精密的觀察和剖析。我雖然近年並不特別關注市場,但主編亞偉誠意邀請我在刊物上撰寫一個專欄,我也不便推托。從上世紀1980年代起,我就一直參與中國當代藝術的各種活動,作為一個見證人,也許會有讀者覺得我的觀察和思考不無參考價值。
前年我應邀去哈佛大學「中國論壇」演講。我取的講題是「中國當代藝術的盛世危機」。我說三十年來自己一直努力為中國當代藝術鳴鑼吹號,現在要唱一點反調了。我在演講中說:「市場熱改變了當代中國藝術的邊緣狀態。主流社會由反對、懷疑逐漸轉為允許和參與。但由此也促使藝術社群出現了結構性的改變。獻身藝術不求報償的藝術家少了,追逐名利濫竽充數的多了;獨立思考有學術理念的批評家少了;寫廣告賣文吹捧的多了;因熱愛尊重藝術而收藏的藏家少了,以投機賺錢為目的而收藏的多了。這三部分藝壇players素質的降低與市場的飆升恰成反比。為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帶來巨大的潛在危機。」
回顧中國當代藝術二十年的進程,真是既興奮又沮喪。這種憂喜交加的心情已令人愈來愈感沉重。我想不出比狄更斯那段老話更能描述今天當代藝術的困境:「這是最好的時期,也是最壞的時期」;「我們的前途無量,同時又希望渺茫」。今天中國當代藝術的繁榮和亂象,是否就是事物必然的共生兩面呢?我們也許還要和《典藏》雜誌一起再密切觀察十年、二十年才能找到答案。
※延伸閱讀:
二十年盛世危機 見證中國當代藝術走入世界(上)
【《典藏投資》2013年3月號;訂閱典藏投資電子版】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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