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5日 星期三

馬維建眼裡的趙無極 他的畫;教我們看世界 他的人;教我們看人生

【文/鄭乃銘】

趙無極。(當代藝術新聞/提供)

台北時間4月10日,清晨4點。馬維建被自己的夢;吵醒。
夢境裡,他隱隱約約一直聽到家裡的門鈴聲響,鈴聲;不斷…不斷響著。渾渾噩噩地,醒來。心理說不上來的不安。他很直接地到書房,打開電腦。趙無極的助理有封郵件,已經躺在那裡。馬維建打開一讀,內容載明趙無極在瑞士醫院已經過世的消息!距離馬維建與趙無極的夫人Francoise Marquet通過電話,還不到10小時!這一回趙無極跟馬維建的告別,與生前眾多的數十回有很大差別。趙無極沒有多說任何話,只是以急急但又沉沉的鈴聲來通知馬維建他的離去。至此,曾有過的風雨終究也雲開風歇、曾有過的病痛也都退去,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自從2005年身體健康不如從前之後,趙無極就很難再有體力能夠持續他最喜愛的畫畫。這回,終於可以不再受病痛纏身,可以再重新拿起畫筆盡情地畫個夠了。告別,沒有話、只有他一貫瀟灑及篤定往前走去的背影,趙無極不讓馬維建再看他生命走到末端的病容,而是讓他在記憶中;始終留存著對他最美好的模樣。
趙無極,1921-2013,瑞士時間4月9日離世,享年93。
馬維建與趙無極的緣分,像是家人、像師長與學生、像朋友,當然也是像藝術家獲得知音般的彼此惺惺相惜。這樣的人間緣分,從20世紀末跨進21世紀,季節儘管更換了多少樣貌,但是兩人則為藝術界塑立了一個極為難得的典範,那是藝術家與收藏家之間相互欣賞、尊重、分享,沒有逾越兩者所應當恪守的本分;反倒因此能成為對方背後最厚實的精神依靠。 事實上,這兩個人能夠結為忘年之交,絕非沒有理由的。 兩人基本上都是屬於內心熱情、外表卻謙遜內斂。 他們往往只對頻率「對」的人,釋放出毫不保留的熱情。
1996年,趙無極應邀到高雄市立美術館舉行回顧展。開幕式當天一早,他與三位特地從台北來參加展覽開幕的全國版藝文記者吃早餐;我,是三位的唯一男生。因為,這不是正式記者會,也不是一場很正式的訪問,反倒令我有點莫名的緊張,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才對的那種緊張。趙無極非常準時地出現在飯店餐廳,一如他任何時候的瀟灑、得體。或許是因為他要面對的記者是他已經認識的,而且無關緊要的人全都被淨空,他顯得格外輕鬆與自在。坐定後,開口說:「今天,我們要聊些什麼呢」?語畢,他快快看了我們三個記者一眼,接著說:「問什麼都可以,可不要叫我說自己的作品,這個;你們三個都講得比我好喔」。自己一講完,笑得開心得很。我眼睛一亮:「真的嗎?哪,我們來聊聊你的愛情好了」!全桌更是笑成一團。他笑得尤其樂:「不行,我就知道你在打壞主意…」。 我記得那天的早餐,我們三個記者與趙無極聊得很高興、也很久。趙無極跟我們分享他在創作上的想法與心情,沒有呆板教條的語彙,盡是他從生活所感念到的點滴與作品裡的感受。談話間,他認真、專注,但又不忘偶而也拿自己開開玩笑,氣氛非常和樂,加上南台灣早晨溫煦的陽光,趙無極給了我們一個非常特別的時光。最後是因為陳其寬先生已經到了旅館等候他多時,才匆匆趕去會面而結束。 任何一本教科書從來沒明確說著成功藝術家,應該有那些特質。那個早上,我所面對絕對是一位成功的藝術家,但我卻更相信的是;那天我所談話的對象是個慈祥、睿智又幽默風趣的長者。而且,毫不掩藏他的頑皮!
認真但又能顯現出頑皮,早在趙無極是杭州藝專學生的時候就開始萌現。 「1935年趙老師考入杭州藝專,大家都知道他是林風眠非常喜歡又很得意的學生。只是,趙老師的國畫老師是潘天壽。據趙老師跟我說;潘天壽總是要學生臨摹四王的作品,久了之後,當然會不免令人生膩。有一回上課,潘天壽循例要同學臨摹四王的作品。趙老師那天也不知怎樣突然頑性大起,就在畫紙上畫了顆大石頭、二株草,就如此交了卷。這下可把潘天壽給氣壞了!潘天壽覺得趙無極太頑劣,應該要被開除。事情竟演變得有點不好收拾,最後還得林風眠與吳大羽雙雙出面來為趙無極求情,直說趙無極是個難得有才的好學生、也很用功,這次就是頑皮、不喜歡拘束的事…。好不容易把潘天壽的怒氣給平息,留下了趙無極」。「趙老師在學校的時候,還不只這一樁。美術課畫的是石膏像,但是學校規定是五點下課,就不得再進入教室。可是,趙老師知道下了課根本沒有其他地方可讓他繼續再對著石膏像畫素描,但他又特別想要繼續練習。於是,就想到一招,在窗戶要關閉的榫間縫裡特意放上一顆小石,讓窗戶無法整個關死。然後,下了課;當老師與同學都離開,再偷偷打開窗戶到教室繼續練習」。趙無極對藝術的認真和執著,從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很鮮明。
【完整內容請見《當代藝術新聞》2013年5月號】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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