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張維中】
說起來有點丟臉，最近幾次回臺北，我都發生了搭錯捷運，或者不小心坐過站的糗事。曾經我是那麼自豪於熟悉臺北的，三十年來的在地生活，完全不必多加思考，就像是反射動作似地，從這裡移動到那裡，這一兩年卻有了改變。
過去搭車時，即便是睡著了，或者聽音樂呈現腦袋放空的狀況，身體裡彷彿仍藏有一個設定，時間差不多到了，人就會自動回過神來，準確下車。至於搭錯方向的列車，那更是從前想也沒想過的。就算發著呆走路，或者一心多用，邊走邊想事情也能搭上正確的列車，怎知現在會落到這番滑稽的下場。
把這件事跟臺灣的朋友說了以後，對方笑著說：「你已經失去了在臺北移動的距離感。」
（双河彎 生活．閱讀誌／提供）
因為不是天天在這座城市裡移動了，所以漸漸淡忘從這一點到另一點的距離感受。新開通的捷運線路，新的轉乘方式與月臺，比起東京的地下鐵來說，當然是小巫見大巫，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都不存在於我過去的生活記憶了。我無法再靠著過去的直覺來行走。這城市賦予我「一心多用」的特權，已經收了回去。
距離或許總被兩種版本記憶著。一種是從過往經驗中，充滿自覺的定義；另一種則是隱藏在身體裡，不自覺的感受。
於是想到，每當臺灣的家人或朋友來東京找我時，最常發問的問題就是：「還要轉車啊？！」或者「還要走多久才會到？」有時候發問的朋友，口氣顯得有點不耐煩，因為他們習慣以在臺北移動時的距離感，來衡量在東京移動的遠近，所以一切都失去了準則。
在我身體的感知裡，對臺北漸漸失去的距離感，其實早已移轉到了生活許多年的東京。當聽到朋友們驚歎著：「簡直像是迷宮一樣的地底世界，你怎麼都知道要這樣走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其實自己早熟悉了每一段距離，因此可以放空的行走也不會走錯方向，就像是當年臺北的我……
東京風格家 張維中
在新潮城市中保存雋永情調；在老舊下町裡釀造新鮮模樣。走在小說與散文兩端，天秤男子的自由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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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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